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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窑老人”的故事

2018-9-11 15:48| 发布者: getengyanjing| 查看: 2786| 评论: 0

摘要: “哥窑老人”的故事天底下“北京人”很多,如果我说“北京人”,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。可就是因为小城里来了这样一个北京人,开启了一段传奇的“哥窑故事”。寻找话说,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,还没有通柏油路的小山城里 ...

“哥窑老人”的故事

天底下“北京人”很多,如果我说“北京人”,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。

可就是因为小城里来了这样一个北京人,开启了一段传奇的“哥窑故事”。

寻找

话说,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,还没有通柏油路的小山城里,来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北京小伙。相比小巧的南方人,他算是又高又大了。在这里人们称他“北京人”。

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山城,一千多年的历史,并未给这个小城留下太多的奇迹。或许也有奇迹,只是被黄土和植被埋没了也不一定。

这个小城叫云和,这里位于山清水秀的瓯江之畔。这个北京人之所以会来这里,仅仅是因为一个传说:“要揭开哥窑的秘密,云和的龙门是一把钥匙。”

原来,北京人不远千里,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,为的是找“哥窑”。其实,他当时是古陶瓷专业的研究生,一股“初生牛犊”的精神让他来这里探秘哥窑。

可是,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大型水电站,将云和的龙门镇淹没在了几十米的水底下。

这可难为了这个北京人。

四处寻找而无果的他突然想到:没法找到宋代烧“哥窑”的地方,应当可以找找“哥窑”器吧。

于是,他在小城里一住就是几十天,与云和收古董的老头们打成一片。

终于有一天,玩古董的徐大爷神神叨叨的拎来个包裹,小小心心地打开一层层报纸,拿出了一个小香炉。他眼前一亮,“这,这不是我要找的哥窑么!”。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后,随即左右而言他。

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,这个北京人终于以八百元的大价钱,卖下了这个小小的“哥窑”炉。

他带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北京。急急忙忙将购得的“哥窑”器送到了导师面前。几位专家围着这个瓷器,目不转睛,许久没有说话。

……


过了没多久,“北京人”再次出现在了这个小县城。

奇怪的是,这次他既不是来找窑址,也不是来找“哥窑”器,他来找一个从未见过的“做瓷人”。

可是古玩商们为了生意长久,谁也不愿意告诉他小城里有个制作哥窑的人。这个北京小伙几次来云和,都是空手而归。

一天,北京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徐大爷家,进屋后看到徐大爷病了,得了严重的感冒。发着高烧,吃不下饭。徐大爷埋怨着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。“北京人”二话不说,带着徐大爷就到了县医院,挂号付费,跑前跑后,如同亲人一样照顾着徐大爷治疗,陪同徐大爷挂了吊针。

过了中午,徐大爷从医院里出来,回头跟北京小伙说有点饿了。

北京人赶忙到旁边小店点了一大碗面条。徐大爷吃后,出了一身的汗,精神好了许多。徐大爷这时激动地握住了北京人的手告诉他那个“哥窑”的由来……

第二天,一位长者与徐大爷来到了北京小伙住的宾馆里。长者一身朴实着装,五十来岁个子矮小,却非常有精神。徐大爷叫他“老叶”。

众人寒暄后聊到了瓷器。二人越聊越起劲,以至于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。

也许正是这次聊天,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。

奇缘

过了几天,北京小伙受邀来到了老叶家。

那是一个不景气瓷厂的职工宿舍,几间朴实的小屋子还算整洁。老叶是这个瓷厂的元老,是瓷厂的技术骨干,实验室的主管。所以,老叶家还多分了一间不小的杂物间。

老叶颇带神秘地打开了这个昏暗的小屋子,拉了一下电灯开关。

北京人非常惊讶。

只见屋子里摆满了许多工具,虽然拥挤却不杂乱。一台木制的辘轳车,上面还沾着湿泥,看来近日还在使用。一盏白炽灯挂得很低。

一些高高低低的木架子合理得摆在辘轳车旁边,上面还有一些工具和泥坯。一些铅笔绘制的器物图,用图钉定在了显眼的墙上。

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,一个用耐火砖砌成的奇异“灶子”,让人不知所以。一些像电线般的东西在“灶子”里穿来穿去,底下还有个投柴孔。墙上还有烟熏的黑斑。

这些不能再土的工具旁边,一台显眼的由许多拼合部件构成的“高科技”仪器特别刺眼。

多台精密的仪表和密密麻麻的开关,北京小伙看了觉得不可思议。那个年代的云和小城,这可是稀罕之物。

老叶饶有兴趣的拿出了一些瓷片。这些开满裂纹的瓷片,让这对忘年交再次进入了“唇枪舌剑”的学术论战中……


时近中午,老叶的两个儿子放学回来。“克伟、克明,快去叫你妈去买点菜回来,今天有客人!”老叶兴高采烈地吩咐着,继续着与北京人的瓷器讨论。……

这个午餐有点晚,也有点长。几巡酒过后,已时近傍晚。叶师母加烧了几碗鸡蛋面,连着当了晚餐。

道别时,老叶还刻意让克伟骑自行车送北京人回城里的旅社。

克伟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,老实憨厚,北京人特别喜欢。一路上没事总爱逗他,还说他是“井底之蛙”。

将北京人送回旅社后,克伟回头向北京人说了一句似乎不是他这个年龄说的话:“大哥,我爸瓷器做了一辈子,我知道他真的需要你的帮助。”……


磨合

“北京人”回到北京后,很快给老叶寄去了书信,将导师的意见和建议一并写上。

八十年代末、九十年代初的云和小城,只有几台手摇式的电话,号码还是三位数的。书信是最便捷的通讯手段。

老叶收到信的日子,会比平时多喝点酒。

有时点支烟沉思,有时埋头进入他的专属小屋子里一天可以不出来。

老叶时不时会到较远的山上采一些泥回来,用青石臼捣碎,放进自制的木桶中球磨。


这以后,不论春夏秋冬,老叶与这个北京人总是半个月、一个月通一次信;一两个月,“北京人”来一次云和。每次也带着一些实验品回北京。

老叶总在“北京人”口中听到一些老先生的名字,象冯老、孙老、叶老等等。“北京人”每次回北京都能从老先生那带来一些出乎意料的观点,而且似乎让人不得不佩服。老叶的心中总是抱着一份对老先生们的尊重,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临拜访当面请教。

也许是机缘未到,老叶并没有机会当面见见老先生,而他们之间的那份情谊,或许早已在时空中荡气回肠。


每次“北京人”来云和,老叶家总是象过年一样,菜比平时多很多。因为,“北京人”每次来家里都买很多菜。那时的云和小城交通闭塞,很少有外地人来,一口标准普通话的“北京人”,成了老叶家附近的一道“新鲜事”。邻居和亲戚一见老叶家人,总是加问一句:“北京人最近来了没?”


一年,一年,时间过得很快,时代也象放电影一样进步着。老叶家安上了电话,通讯由写信改为了通话。在那个通话费用很高的时代,一通话就是一个两个小时,有点不可思议。当然,大多都是“北京人”拨通付费的。

老叶几乎不出门,接电话成了他相当惬意的享受。

“北京人”从北京给带来了“大彩电”,虽然是旧的,但相当结实耐用。而这台电视也多了一个特殊“功能”,因为大电视上头有一个很宽的平面,所以在开窑后,可以作为审视作品时的一个平视台。

在老叶家,“开窑”是件大事。

这一天,老叶高兴得叫上了大儿子克伟,叫他一同来品评新出的瓷器。

“你看这几个鱼耳炉哪个是老大啊?”老叶有点得意地问儿子。点上一支烟,细细地品着。他想起了在故宫时,所见的那只宋代鱼耳炉的神彩,不免心潮澎湃。“克伟,你还记得故宫那件鱼耳炉吗?当时不是叫你和它‘对话’么?现在你也试着和这几件对对话吧。”

克伟看着大彩电上头摆着的四个新出的作品,看了许久,似乎看懂,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这时,老叶才兴致盎然地给克伟讲述作品的道道。在老叶心中,对大儿子有一种特别的期望。

克伟是一个特别有灵性的孩子,只是懵懵懂懂,老大不小还似乎难以开化。对艺术有天分的他,面对老父亲的瓷器技艺,似乎有一种天性的反抗,不情愿地当着父亲的助手,却将精力放在了其他更新鲜的艺术门类上。这无疑成了老叶的一块心病。

还好,每次“北京人”来,克伟似乎给瓷器的话题给吸引了,专注地在一旁听着。这多少给老叶的心中注入了希望。

有人说,艺术是薰出来的。这几年,克伟在这方面似乎被薰得“够呛”。可是这个看上去不太出息的儿子,就是踏实不下来制瓷,这可让老叶又爱又恨,又拿他没法子。

回过头他又想:这几年搞研究花费不小,家里经济愈发拮据,儿子不踏实接班也有他的道理,唉,这或许是天命吧。

后来的事实证明,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愿望,真真实实接了班。


磨难

也许是“天将降大任”的缘故,老叶一生清贫,是个忠厚本分的手艺人,不想却有身陷囹圄之时。

这还得从老叶的作品说起。

搞研究需要的是精力、时间和金钱。精力和时间还有办法,可是研究经费从哪里来?老叶迫不得已,只得将自己的作品换钱以继续研究。就是这个无奈的举动,引起了一场大风波。

“叶师傅,听说你的一个东西卖了好多钱。”一个玩古玩的朋友对老叶说。

“没有啊,我怎么不知道?”老叶也有点惊讶,但没太在意。

果真,过了没多久,一个朋友拿了一叠钱过来,“叶师傅,上次拿走的那个瓶子卖得很好,这是给你的钱。”最近的研究费用不少,向亲戚也借了些钱,老叶觉得自己的作品终于有所成就,也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钱。

老叶将自己研究的作品当作了血肉,许多人希望向他买,他总是不肯。非得到了揭不开锅时,才不得已卖它一个两个。

这样过了一年。

一天,老叶家来了两个派出所人员,要求“协助”调查。可这一“协助”就是两个多月,这可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。老叶也在看守所的黑屋子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两个月。

时代的不幸让老人品味了人生中最难过的屈辱。没有人知道老人心中经历了怎样的磨难,人们看到他依然笑看人生。

没有结果的“调查”结束了,回到家后的老叶,并没有因此而沉沦,反而更加努力地研究瓷器,这是他此生确立的使命,致死不渝。


遗憾

一晃十五年,俗话说“十年磨一剑”,老叶从无到有,一点一滴地建立起了哥窑技艺的大厦。老人也由一头乌发渐渐两鬓雪白。

老叶家里的生活一直清苦,为了生活,两个儿子都去工作了,克明去了外地,克伟空余时还会回来打打下手,只留下他一人独自守着那个倾注了他心血的小屋。

一次,他一个人在他的工作间里给瓷器施釉,突然眼前一黑,向后倒在了地上。家里没人,老叶在过了不知多久以后慢慢醒来,他没有告诉家人,休息了一阵子后继续他的工作。后来听医生说,这一种心脏病,幸好当时家里没人,要是有人动了他一下,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
“北京人”还是会来家里,小伙变成了中年,他也把这里当做了另一个家。

聚餐中,老叶喝了点酒,若有所思地当着北京人的面对儿子说:“克伟,你愿不愿意接我的班?”克伟给这突然的问题给问得有些茫然,“老爸,你的身体好着呢,还可以干他三十年。”克伟笑着说。

北京人对老叶说:“克伟不是也会在帮着你做活嘛,怎么提出接班的话题了?”老叶将那天昏倒的事说了,“我是去过一次鬼门关了,也许什么时候突然就走了。”老叶说着,眼中划过一丝泪花。

克伟默默地看着老父亲,什么也没说。老叶认真而带着一丝无助语气说:“现在也只有你能继续这个事业了。你要是接下去,我这一辈子就是在为你铺路……”顿了一下“你如果不接下去,唉!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……”说着,眼中闪过暗淡和悲伤的神情。

老叶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未曾做到的事情,他独立完成了传世宋哥窑器在当代“再生”的QT工艺。当他的作品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,所有人都震惊了,感叹人怎么可以做到穿越历史……


老叶还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走了。身上还是穿着那几件一直穿的陈旧工作服。

“北京人”是第三天赶到的云和,悲伤之情无法自制。

老叶的离世,让千里之外的老专家们为之惋惜,“中国又失去了一位伟大的艺术家”许多业内人士这样说。

老父亲的离世让儿子真正地惊醒,“你不接下去就是最大的不孝!”“北京人”的怒叱一遍遍地回响在克伟的脑中,老人是将生命的接力棒递到了儿子的手中。克伟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望着远方。

老叶的生命,就是他为之倾注一切的哥窑事业。他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他生命的延续,从老叶离世那天起,这些瓷器就已经成为古董了。


老叶的瓷器后来被许多收藏家当宋哥窑收藏了,这不是老叶的错。宋哥窑是有“生命”的,老叶的作品又何尝不是呢?……


米黄釉筒式三足炉

高度9.2厘米,口径12.6厘米

作者;叶德奎(雁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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